“你因为什么而画画?”
皮隆突然转过头来,镜片后一双浑黄的眼睛仿佛爆出了一团小小的火焰,尽管那张平板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可天蓝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一点东西。
“我,……画画只是想表现一点美好的东西。”天蓝吞吞吐吐的回答,他确实从来没有做好回答这种问题的心理准备。
“就像这样,是吗?”皮隆随手从一堆画卷中抽出一张,正是天蓝为小青画的一张像,寥寥几笔的勾勒,将她的脸容补充得更加生动完美些。
“这个小女孩明明就不美,你为什么要加上几笔,将她画成另外一个人呢?”
“我……。”天蓝张口结舌,这位先生好毒辣的眼睛,天蓝可以确定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小青,却能够从画中看出来,这种眼力,天蓝自问是不行的。
皮隆没有再说话,而是随手拿起一支炭笔和一张画纸,刷刷的信手画起来,他画得很快,不到一分钟,一张同样的画像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下,天蓝偷眼去瞧时,原来是小青真正的相貌,和真人已经有八九分相似了。
皮隆没有理会他的偷看,掂起手中的画来抖了抖,说:“我不知道你画的是不是这个小女孩,不过应该差不多吧,你比较一下,到底这两幅画哪一幅更美些。”
天蓝讷讷的接过画,他感觉自己在这位老师面前就像个傻子一样,看看左手自己的那幅,再看看右手皮隆的那幅,天蓝很快发现,自己的那幅画非常别扭,很不自然,反而是皮隆那幅看起来更亲切。
“你明白了吗?只有来源于真实的东西经过加工才是最美的,最能打动人心的,这个世界是怎样就应当画成怎样,不要刻意去粉饰美好,也不用刻意去挖掘丑恶,做为一个画师,你只需要画出你看到的东西,找出它们的特点,那就足够了。”皮隆淡淡的说。
天蓝心里若有所悟,看来这个世界的画籍准并不是自己想像中那么糟糕嘛,至少这位老师,嗯,还是很有真材实料的。
“艺术,光有画笔那也是不够的。”皮隆似乎是淡淡瞧了一眼天蓝的神色,继续说道:“我看过你画的不少东西了,除了故意藏拙以外,基本上已经够一个宫廷画师的水准了,不过笔力似乎很不够,你应该练过一点武技吧?为什么体力会这样差呢?”
天蓝现在是彻底无语了,这个画师实在太强大了,仅仅从几张画上就看出了这么多东西。天蓝本能的感觉到他并没有恶意,于是把自己小时候生病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不过牛头人霍满那一节却是略去,只说村子遭到强盗袭击,家破人亡,这才流落到黑石城。
“嘿,你的画画得很不错,不过体现艺术的真实不止是画画一种,你瞧这个。”皮隆随手拿出一块圆石,右手刻刀上去,轻描淡写的几下划动,石屑纷纷的落下,那枚圆石已经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张人脸,无论鼻子眼睛都刻画得惟妙惟肖,天蓝不禁大惊,因为这正是他的脸。
让他吃惊的还不仅仅只是皮隆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雕刻出一张人脸来,以天蓝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皮隆手中的刻刀并不是什么绝世的神兵利器,而那块石头也绝不会是泥捏的,能够轻轻松松的用一把普通刻刀雕刻石头,这需要多大的力量和精准的控制啊。
“你以后不用代替达尔扬那小家伙画画了,就交这个吧,”皮隆头也不抬的丢过来一本书,说:“这是魔兽图鉴,你用木头照着上面的刻,把每一只魔兽在进攻,防御,移动的时候的姿态都给我用木头雕出来,对了,还有你知道的那些剑技,也全都给我刻出来,这就算是我布置给你的一项作业吧。”
天蓝莫名其妙的拿着那本魔兽图鉴,恭恭敬敬的向皮隆行了一礼,退了出去,直到楼下再也听不到他的脚步声,皮隆这才长长吐了一口气,那张木无表情的平板脸上突然闪过一抹笑意,如果是他的学生在场的话,一定会惊讶原来自己的老师居然也会有如此生动的表情吧。
“同时具有画者之心和真实之眼的孩子,却有着被众神诅咒的命运,还真是奇怪的组合呀,我倒要瞧瞧,他究竟能不能接受我交给他的传承呢?”皮隆喃喃的自言自语道。
第一次放下画笔拿起刻刀的人,当然不可能有什么成就,天蓝首先雕的是一级魔兽风兔,翻开那本魔兽图鉴,上面除了有魔兽的详细资料介绍以外,就是三张栩栩如生的风兔图鉴了。
不要小看这种仅仅是一级的魔兽,它和另一个世界它的同类们不同,两只耳朵显得格外的长些,虽然不会主动攻击人,但绝不会坐以待毙,一级的风兔同样能够释放魔法,它们的奔跑速度超级快,且能够在奔跑的过程中产生小型风刃,往往七八只风兔在你身边一掠而过时,别人就只能捡回一具被切得支离破碎的尸体了。
天蓝拿起手中雕得像只小狗的风兔模型,不由笑了起来,自古雕工画匠不分家,没道理自己能画出来却雕不出来的,随手换了另外一块木料,抓起刻刀又埋头干了起来,维里奇家是开军火生意的,这种木头的边角料自然有得是。
现在天蓝除了练习剑技之外最大的兴趣就是雕刻,天蓝先用泥捏出风兔的形状来,然后在木头上雕刻,捏一点,雕一点,有时候不满意还要返工,终于在三个月后,雕出第一只勉强合格的小兔子。
差不多过了半年,小兔子他已经能够雕刻得活灵活现,而且手法纯熟无比,如同皮隆老师那般短短一分钟就足以完成,唯一的差别就是皮隆刻划的是石头,而他只能刻一刻木头而已。至于雕完图鉴上的所有魔兽,那却是七年之后的事情了。
七年里,天蓝通过坚持不懈的练习,终于摆脱了病魔的束缚,生病对他来说已经是件很遥远的事情了,只是这并不能改变他单薄的身形和苍白的面色,这样的形容落在修行的武人眼中自然是极为孱弱的表现,却自然而然的带上了几分阴柔、忧郁的帅气,尤其是在他牵动嘴角微笑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
“天蓝哥哥,你不能老是闷在屋子里,出来透透气,晒晒太阳吧,再这样,你的皮肤就要比我还白了。”
小青的声音从屋外飘了进来,如今她的心病已经好了一多半,该忘的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要不提起七年前那一切,她都能够表现得像个正常的十四岁少女,兜女大十八变,可这小丫头就没怎么变嘛,小时候走夜路会吓到人,现在走夜路估计还要吓到人,声音也变得粗而沙哑,半点温柔的味道都没有。
“我本来就比你要白好不好?小青你自己跟巴德诺大哥练会武吧,我还要琢磨琢磨,最近总觉得有哪里雕得不对。”屋子里传出懒懒的声音,小青很是郁闷的撇撇嘴,自顾自的拿了把大剑练习起来,直劈得小院子里呼呼生风,树叶倒卷。
小青现在是巴德诺的得意弟子,这位大剑士一见到她,就说她资质好,骨骼清奇(?),底子又打得厚,身体条件又非常优秀,将来一定会成为至少三级拥有千人屠实力的大剑师,现在么,恐怕也比普通一级剑士要强不少了。
“喂,小青啊,天蓝他在不在里面?你小心点别砍我呀,这么小的年纪就抡这么重的剑,不要吓人了好不好?”达尔扬咋咋乎乎的刚进来险些挨了当头一劈,吓出一身冷汗,不过他是绝对没有勇气再看小青第二眼的,一个劲的冲天蓝房门口嚷嚷。
这七年来,达尔扬和天蓝这一对主仆的交情愈发的深厚了,尽管达尔扬早已不再学画,而是接管了家里武器工房的部分事务,不过这小子二十三岁,正是追美猎艳的时候,画画成了他的一大助力。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自己的心上人给自己画画的?当然,达尔扬每次都只是支个画架,随意的描上几笔就急急忙忙推说家中有事,收摊走人,而第二天送来的画却让这些女孩惊为天人,从而死心塌地向他投怀送抱,这一招几乎从不失手,绝少例外。
“少爷,你又看上黑石城里哪家的姑娘了?前些日子你不是一直抱怨说黑石城无美女了吗?”天蓝无奈的声音从房里传来,每次达尔扬出门猎艳总要把他带上,事后再找他代画,这得耽误不少工夫,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的绘画技艺尤其是在画美女方面一直都没有落下。
“嘿嘿,谁说是黑石城里那些俗脂庸粉?天蓝你小子快给本少爷滚出来,这次带你去见识一把自由之都过来的大美女,自由之都可是又被叫做美女之都的好地方哦,不去瞧瞧那是你的损失。”
达尔扬兴奋之极的在院子里狂喷着唾沫,原来又有新的猎艳对象被他盯上了,天蓝叹了口气,放下手里一只还没完工的双头掠食者,走了出来。
“好吧,那就让我也瞧一眼,看看自由之都的美女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美法。”天蓝大大的打了个呵欠,是时间出去放松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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