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妈妈要见你,方才被幽姒公子耽搁了一些时间,倒是要让花妈妈久等了。”
“哦。”我点点头,想了一下又问:“花妈妈要见我干什么?”
“想必要给你安排差使,你是他亲自带回的,楼里上下谁也不敢擅自做主呀。”春儿一边回我话又一边喊:“不对不对,这颜色太淡了,换樱桃色的耳坠。”
我撑开手任她们摆弄,还是之前黄蕊色的衣服,完了又急急忙忙把我推到妆台前,铜镜里又映出之前沐浴时有过一面之缘的脸。不管是乍一看,还是仔细看,最惹人的就是那双眼睛,大而深,深而黑,还算我见犹怜,有点惹人爱的资本,不至于辜负了以前自己的容貌。
好吧,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如今我在古代重生了,就凑合着用用吧,就当原来那张脸用腻歪了,去整容了。
小苏帮我戴错综复杂的首饰配挂,小环就忙着为我绾髻,时松时紧,层次分明,真是一双巧手。黄蕊的长裙,浅浅啄色,清淡味道,而耳垂上樱桃色的一点珠坠,一下就提亮了整个色彩,可谓点睛之处,春儿的眼光真是不错。
我左看右看,还是有点不习惯,试着摸了一下右耳,却真的又给我摸到一个耳洞,就解下左边的一齐戴到右耳上去。
在现代习惯了追求个性,一向只在右耳戴两个闪钻耳钉,想不到现在到了古代也不例外。只是不知道这个古代的身体怎么也喜欢赶时髦打两个洞。
她们似乎对我这样的戴法有些不解,我哈哈解释道:“这是我自创的,不对称的美感。”
等到一切都弄好了,就跟她们屁颠出了门。
我才知道,原来鸳鸯楼不只是一栋楼而已,就像深陷在迷雾花林的迷宫,一路上珠馆玉阁,琼浆酒池,璃廊深深,珠光幢幢。
连小路都是玉板铺的,走上去有冰凉的温度。天上静月似景。
珍珠穿成水帘挂在璃廊上,折出迷离光影。
丫鬟端酒送菜,云来云往,让人想起天上仙子,开蟠桃大会。
各色鲜衣艳服的男子,有在凉亭里抚琴邀酒,点烛对弈;也有路边迷雾花丛里嬉打温存,耳鬓厮磨;更有在灯宵馆阁里高声弹唱的,偶尔还会隐约听见几声娇喘连连,听得我面红耳赤。
一路上春儿向我介绍楼里的情况。
大概就是,鸳鸯楼里级分五等,不管是小倌还是婢子。
楼里别的没有,就是房子多,每个小倌和丫鬟都按等级有自己的住处。最下等的五等阁以颜色命名,四等馆以花朵,三等馆以玉器,二等馆以星月。一等馆只有一处,却没有名字。
说一等馆时只匆匆带过,神秘得要命。
想来,我原来躺的那间红绡阁,就是最最下等的了。
鸳鸯楼没有五等的小倌,只有丫鬟,而且是堪称人最多的一等,打扫跑腿端酒送菜挑水劈柴生火做饭,做各大大小小的杂事。前四等的婢子都各自跟随自己的小倌,只负责伺候,没有别事。
那幽姒公子就是二等小倌,侍香自然也就是二等丫鬟了。
再来这个傅春儿,她居然是花妈妈的丫鬟,是头头的丫鬟啊,怪不得不怕幽姒呢!
等级啊等级,真是可怕,特别是一个倌馆还搞等级制度!凭什么男人要比女人尊贵,连一个小倌都搭配丫鬟服侍!
我边看边听,边愤慨边迷乱了满眼,经过一座石桥时,突然瞥见下面一个熟悉的影子。那不是那个鼻孔仰到天上的幽姒公子么?
月光照了银碎的池水,他倚在一个白衣萧萧的男子怀里,突然侧过来看了我一眼,只一眼,就像在看一只屎壳郎。
我想起小环的话,得罪他的下场会很可怕,连忙低头假装没看见,迈着正规正居的小碎步走开。
终于走到一个风景别致的胭脂色楼前,是我一路走来见过最大的建筑,匾额灿灿黄金色,上书,鸳鸯楼。
原来花妈妈住的地方叫鸳鸯楼,怪不得成了倌馆名。
我有点紧张,想着要见大人物了,是不是该背点台词。也不知道花妈妈是年轻漂亮大美女还是人老珠黄黄脸婆。反正使劲儿夸就是了,谁不爱人拍马屁呀!
小环小苏停在楼外不走了,恭恭敬敬立着。
春儿领我一路进去,上楼。我是一路下巴张到脱臼,金窝啊金窝,光芒四射啊!这里和红绡阁比起来,那儿简直就是平民窟。
到了一处门前,有两个丫鬟给掀了帘子,春儿先进去,我紧随其后,里面就站了一个人,在闲闲地拨几下琴弦。
这个人,是个男人。
春儿快步到他身边,叫了声:“花妈妈。”
我差点崩溃。
原来听了这么久的‘妈妈’,竟然是个男人!
老天爷,你怎么不劈死我呢?
那男人转过身来,极年轻的脸,黛眼一弯,双眸剪水,温顺表情,让我一瞬间产生一种想把他欺负哭的冲动。
他说:“唐馆陶?”
我:“……”
他说:“小馆陶?”
我:“……”
他又说:“小陶陶。”
我:“麻烦你再恶心一点。”
他哈哈大笑,我就只剩眼角抽搐的份了。原本想出来的拍马屁的也话全没了,现在只想骂他。
等他笑完,坐到软座上喝了一口茶,才慢吞吞看我,眼睛又一弯,道:“你还记得我吗?”
我现在只想躲到角落画圈圈。难道竟碰到个跟以前的“我”认识的?是朋友还是远房亲戚呢?该不会是有仇的,来报仇来的吧!
记得小环说,他叫花伶舟,跟幽姒一样,名字真女气!
我瞅瞅他,又瞅瞅他。考虑是不是要装失忆。
花伶舟观梢的反应,没说话。
我把目光投向傅春儿,却发现她早就不在房间里了。这家伙,逃得够快,真没义气!不够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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