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开始只看到这人光着双脚,觉得挺奇怪,等他进了车,借昏黄的路灯光仔细一看,心里一咯噔,这人模样太有悲彩了!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乌青,没点表情,不会是电影里的僵尸出街变成现实了吧?从医院停尸房里跑出来的?但他毕竟见多识广,又处闹市,也就将信将疑,没吓破胆。
“师傅,去基村。”罗成转脸对他说,这声音让司机全身一麻,说的虽然是人话,却没带点情感,还好是去基村,要是再偏僻点的地方,他还真不敢开。
罗成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情跟陌生人满含深情,白白挨一顿狂扁不说,还耽误了上班,以经理那狗日的脾气,只怕已经把他开了。只是他没有弄明白那些家伙的拳脚怎么没把他整出什么毛病来,除了昏迷这么久,一醒来竟然伸了个懒腰,再一坐起,没事!
但是看到周围环境,他知道被送医院了,当时头就变成两个大,医院是他来得起的地方么?要是丢了工作,他连活都活不起,还能病得起?!这谁他妈不给我考虑实际情况,没经过我同意就送这吸金黑洞里来的?心里一合计,得赶紧走人,从轮子床上下来,溜到门边透过玻璃,外面只有两个人,在前台凑电脑前指指点点;当即开门猫腰,做贼似的跑出过道,还好是光脚丫子,没惊动那两人,一拐角,立马起身就跑。
妈的,自己连做贼都不如,到医院偷东西的人都是大摇大摆,逛自家菜园一样。
裤兜里钱包和手机还在,罗成第一要做的就是打电话给易宾,问问情况。
“你他妈干什么去了?经理当场就宣布把你开了!”
“我……被人揍了,刚从医院出来呢,真开了?”
得到肯定回答后,罗成凉了半截,司机全身倒热乎起来,不是僵尸,一个挨了打还丢了工作的倒霉鬼而已,他只用担心医院没将乘客的钱刮光就行。
罗成后悔没有去公交站仔细看看路线牌,坐公车回来至少可以省十多块钱,到基村路口就下来,在路边士多店买了双拖鞋,回来一开门,楼梯口前一女孩正噼噼啪啪跳皮绳,见他进来,停住了,惊讶的看着他。
“你……没事?”
“呵呵,没什么。”罗成笑笑,低头朝自己房间走,只跟这女孩打过两三次照面,大概是住东一间的。
打那么厉害没事?肯定是不敢进医院强撑着回来的,看脸色就知道。“唉,你等一下。”女孩进房子里拿出一小纸盒,“这是我们公司的产品,专治跌打损伤的,你试试。”
罗成尴尬的笑笑,“这个……多少钱?”
“不用钱,我推销的样品,拿着吧。”
罗成不好推辞,被打得象一摊烂泥,要说一点事没有,谁信啊?人家一番好意,不收下倒见外了。
“那就……谢谢了!”
“不用谢,多着呢。”女孩见他收了,接着说:“我下班回来,正好在那里见到……这事,听旁边的人议论,好像打你的人是村长家儿子,就那个在边上大喊大叫的,黄色头发的那个。”
“哦?是吧。”罗成木讷的回答。
“你怎么得罪他了,听说在这里是一霸,没谁敢惹。”女孩想提醒他,得罪那个人,麻烦会不断,但也不好直接说他最好搬走,免得再挨打,一个外来打工仔,跟本地霸王斗,根本差N个档次。
“哦,是这样啊。谢谢了!”罗成扬扬手中的药盒,感激的笑笑,这笑容是挤出来的,他当然知道得罪地头蛇的危险,看来这里是呆不下去了。回到房间,他掏出钱包数了数,只剩五百多块,不过“水天一色”那里还有三百块服装押金,不知道能不能退回来?
真倒霉透顶了,就因为插了一句话,就遭来横祸,村长肯定不会放过我,看他回头瞪我的眼神就知道,没有赶尽杀绝之心,目光不会那么恶毒。明天边找房子边找工作,尽快离开这里。
医院里人不见了,慌神的只有李伊莉,但慌过以后反倒安心了,这说明罗成至少还能走路,没有谁会神经错乱到偷个要死的人回家。但让她恼火的是五万块钱恁是没有退回来,因为那前台娘们又扔给她一表格,要她明天找领导签字同意,李伊莉看着那表格上一长溜的签名档,气不打一处来,跟那娘们大吵了一架。
窝着一肚子火回到家,敲开罗成的房门,见他除了情绪低落身体却活动自如,火也消了。
“吓我一大跳,看来没打得很严重……”她本来后面还要加一句“***医院竟然开口就是五万押金”,怕罗成有负担,没说。
“是啊,没什么关系,呵呵,你怎么知道的?”罗成想让她进来坐坐,但房子里除了床没地方可以坐,只好让她站门口。
“你对门这姑娘打电话告诉我的,叫我去医院看看,我就去了,但……医院说……你已经没事,出来了,谢天谢地!”
“不好意思了,让你跟着操心,哈哈,真是……太感谢了!”罗成说得很磕巴,这样的房东很少见,看来自己遇到的都是好人啊。
“知道是谁不?小偷的同伙?”
“刚才听东一间的小妹说,是村长家儿子带的一帮人,我当时一下就被打懵了,根本没看清人,看清楚了也不认识。”
“啊?村长家那黄毛!那家伙仗着家里有钱,老爸又是这里的土霸王,无法无天。罗成,一定是你上午说的话得罪村长了。”李伊莉神色有些焦急,村长可不是好惹的,在村里有钱有势,标准的土皇帝。
“嗯,应该是这样。李……房东,我这两天就找住处,再住这里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我不是那意思,你住着没关系,只是……以后注意避着那些人,惹不起。”
李伊莉心想,罗成得罪村长,还不是因为自己房子的事,肯定是几句话就断了村长的财路,他还能不怀恨在心,何况村里老少哪容得下一个外人占着这么一大房子,如果村长成心想找岔子,把罗成当成一个借口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说出让他赶快搬走这样的话,她自己于心不忍,也太昧良心。
儿子十岁时,陈爱国就不管他了,管不住,兔崽子好吃懒做,长期跟一帮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他也懒得费心思去教育,谁让老婆不争气呢,妈的鸡生蛋一般连续生了十来年,五个娃娃竟然就这么一个带把的,不看在她年老体衰,还得弄几个出来才甘心。
不过,自从他当了村长以后,儿子好像也争气了,居然带出一帮兄弟,在村里人人敬畏,自己能稳稳的在村长位置坐这么五年,他多少也有些功劳,虎父无犬子,老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只是这兔崽子花钱如流水,而且经常惹麻烦,给他擦也是笔不小的开支。刚才派出所郭所长又来了,两万又打了水漂。
不过这件事是自己授意儿子去干的,干得漂亮!干得爽!妈的,敢挡老子的财路,老子让你死得找不到来龙去脉!没有那捞仔搅和,昨天刘局肯定同意就选小寡妇的房子了,妈的,王师傅那五千块也打了水漂,老风水师了,怎么被个毛头小子抢白得放不出个屁来?!
陈爱国手上的烟烧到头,将手指烫了一下,才从沉思中醒过神,赶紧扔烟灰缸里。
“小西,过来泡茶!”他懊恼的吼了一声。
小西是陈家的保姆,安徽人,当时陈爱国去保姆市场,一眼就看中了她,皮肤白净,脸蛋也可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虽然人才十八岁,但是P股大,嘿嘿,这是最关键的。陈爱国经常被那P股挠得心里痒痒的,但家里人太多,老婆也看得严,连摸一把的机会都没有。
陈爱国眯眼看着小西小心的摆弄茶具,目光从她T恤领口滑进去,正想依据衣服的外部形状想象一下,被电话打扰了。
“陈哥,刚我从‘怡情发廊’出来,怎么看到你说被整了的那捞仔好模好样的?”
陈爱国心里骂着黎有志又去弄小美了,口里却说:“你看错了吧?那不可能,来福说怕打死才住手的,不可能这么快就好了。”
“不会打错人了吧?陈哥,那小子就从我身边过,我能认不出来?!”
“不可能啊,我特意让强逼带来福他们去的,我们和刘局看房子时强逼也在场,他能认错?!”打错了人对陈村长来说倒无所谓,问题是假如没整到那小子不解气,这可马虎不得。
“那我让强逼守小寡妇门口确认一下好了。陈哥,‘怡情发廊’昨天来了个哈尔滨姑娘,身材高挑,脸蛋也漂亮,听说在北京什么洗浴中心受过专业训练的,你来检查下,嘿嘿。”
这猪脑袋抢先了!店里来新人都不先通知老子。陈爱国恨恨的合上电话,马上又打开,拨通儿子的手机。
“来福,你昨天收拾的那捞仔怎么今天跟个没事人似的?刚你黎叔说看到他了,是不是打错了?”
“打不打错管我鸟事,反正人我是给你打了。”
电话里吵吵闹闹的,这兔崽子肯定又在哪里赌点子;自从他十岁时被揍过一顿狠的后,就再也没叫过一声“爸”,真他妈有个性!——陈爱国半自嘲半自豪的在心里骂。
“小寡妇那房子不能动,你觉得村子里谁的还可以拿下来?”
“你他妈看清楚,老子一八九,你二七九跪下,通杀!你说什么?”
陈爱国只好再说一遍,如果刘局不同意小寡妇那一处,要搞其他人,还真得让儿子插下手,不来点大义灭亲之举,恐怕村里谁都不好啃。
“你老狐狸也有脑袋缺氧的时候?!我给你搞定小寡妇,该花的钱你出,事情成了我纯得二十万。闲不看庄,尔妈牌朝天!”
“你先说说看。”
“刘局不是迷信风水嘛,我把那捞仔废了,请龙阳寺的方丈带他走一圈,仍然选小寡妇的楼,他肯定更相信方丈,不就行了。赔天方,杀两家,洗牌!”
“龙阳寺的方丈你请得动?”
“你他……你一个土村长当然请不动,那老家伙就一……三三去,抓牌!你别管,我搞定就是,看你没跟老妈离婚的份上,只要二十万,少啰嗦了,没空。豹子!通杀!一把搞死你!”
陈爱国挂了电话,端起茶杯“嗞溜”喝一口,心里头美滋滋的,儿子长大了,看来要比老子更有出息了,居然连宗教协会会长、政协委员了净方丈都能搞定,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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