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纱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躺着一串浑•圆的明珠,浣纱虽是渔家女但也知道眼前的一定是稀世珍宝,它的色泽和质地,显示着集合日月万物的精华所成。
“这颗是我们因为我拒绝牡丹姑娘后,我们第一次吵架;这颗是我为了馋丫头去采野莓被蛇咬,你照顾我的时候哭了,我也偷偷地哭;这颗是你第一次艘的木簪被我弄丢了;这一颗大一点的是,我捐了家里一个月的口粮给寨子里的娃娃和老阿妈们过籽母节,你去了镇子半个月才回来;这颗是芒夏的时候,东屋漏雨我补屋顶弄坏了大梁,你好久不理我;这颗是夫子给我的第一份工钱,,买了一屋子你最爱的金簪玉兰花给你,却害得你过敏……唔……”络怀柔眸子亮晶晶的如数家珍,可每说一句,浣纱的难过就多一分,这是在告别麽,逼着她想起和他在一起的美好回忆,点点滴滴累积起来,临到分离却实在是让人心纠的难过,浣纱心里纵有千言万语怎么说的尽呢,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呢,他怎么就要走了,浣纱听到那里已是泪眼婆娑,心头一热,索性攀上那高大的肩膀,用唇堵住那喋喋不休,络怀柔顿时僵住在原地。
微风拂过成熟的稻田,入秋万山红遍,霜林浸染透,可落红有情,怎堪几多离人泪,白鹭低低飞过碧溪江面,划过一串玉珠涟漪,世间的一切仿佛安静下来,天地间只有两个人影紧紧相依。
“浣纱,我是南海鲛人,你怕吗?”
“我知道,你被蛇咬的时候昏迷了,整个人泡在药草里,那时你的鱼尾巴就露出来了。”
“原来你早就……”嘴角噙满了笑意,把下巴轻轻的靠在浣纱柔腻的颈窝里摩挲。
“我没有偷看!”一向淡然的浣纱竟然暴红了脸,羞恼的捶开黏人的人鱼男,气鼓鼓的埋头往前走。
浣纱又想起了,那天,村民把被蛇咬的络怀柔扛回家里,看着人事不省的他,她吓得魂儿都没了,一个人手忙脚乱的照顾着,把昏迷的他泡在木盆里,又要来来回回不停地烧水煎药,再换掉凉了的药汤。
当浣纱又端着药汤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一幕景象,使她惊呆了,手里盛蛇草药汤的瓦罐也不小心摔在地上,七零八落的一地,又是药渣,又是瓦罐的残片。
只见盆子里昏迷不醒的络怀柔,听到巨响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他身下修长的双腿,已不知去向,竟然冒出一条硕大的鱼尾搭在木盆外滴水,鱼鳞闪烁,泛着泽泽奇光。
房间里除了刚才瓦罐摔破的声音,安静的能听到木盆外依旧滴滴答答的水声。
浣纱呆住了,她不是不怕,她是连惊叫都忘记了。
还好浣纱一向性子淡定沉稳,换了其他人,怕是早吓得一命呜呼,再不济也得吓昏过去,比如看到自家娘子真身的许仙,登时不就没了气儿。
可眼前的人中了蛇毒,还在昏迷,浣纱勉力安抚着自己,强自镇定,身形晃了晃,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折腾了半日,总算把药浴完成,浣纱费力的把昏迷的络怀柔从木盆里往外拖。她还不敢碰那鱼尾,她怕那湿漉漉的触感,会让她忍不住发抖。
浣纱架着他的双臂,十分吃力,还是咬着牙把他往地上的竹席上拖。
即使络怀柔昏迷之间法力暂失,变出了半身鱼尾,但毕竟是个七尺男儿,分量不轻。
浣纱一个弱女子,又是帮他药浴,又是搬来搬去,早已是香汗淋漓,累的气喘嘘嘘。
暂且在地上搁一个竹席,来回折腾,也方便。
浣纱自小就喜欢听夫子讲那些匪夷所思的神仙妖怪的传说,如今,真的让她见到了,她救的这个陌生男子,可不就是夫子早前说过的那些只出现在志怪传奇里的半鱼人——鲛?
浣纱忍不住好奇,瞄着络怀柔的鱼尾,蓝色的鱼鳞细密的从腰间,往下每一粒鳞片都一丝不乱的排布,柔美流水状的曲线末端是二尺长的燕尾蝶翼般的鱼蹼,周身沾着水珠泛着淡淡珠光,再看看络怀柔姣好男女莫辨的中性面容,只能暗自称奇,造物者怎么能造出这么一种美丽绝伦的生物?浣纱眼神来来回回的细细的研究着,不觉盯得久了才发觉络怀柔此刻除了上身湿透遢湿紧贴在身上的内襟,连亵衣都没有穿,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此刻如此盯着一个半络的美男,岂不孟浪,一时间好不羞惗。
想起来夫子嘱咐过,药浴完还要给络怀柔擦药,夫子神神秘秘的说着新制的九制甘浆玉露膏,包治百病,尤其对那些拖拖拉拉总不见效的疑难杂症的病症来说,可是一剂良方。
浣纱心想,难道,络怀柔的蛇毒这么难治,要好久才能好全?寨子周围没有剧毒致人死地的毒蛇,咬了顶多三五日就好了。就算是山上有这毒蛇,可这怎么偏偏叫他个鱼人遇上了,寻常的草药不知道对他好不好使,又不能找别人来商议恐泄了消息,络怀柔是鱼人的秘密,若被旁人知道抓了去,那时,凭她浣纱一个弱女子千张嘴替他去求,拼了命去拦也是救不得的。浣纱心里是百般的忧虑,闷着头进屋。
此时络怀柔已然快要醒了,恢复了法术,鱼尾已经藏匿起来,只不过甚至还没有完全恢复,大喇喇的躺在竹席上,白花花的身子就暴露在浣纱眼前。
只不过,浣纱毫无准备的拿了药进屋。
尴尬无比,她看到了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急忙忙转过身,四下慌乱了,浣纱白皙的脸羞得通红。
又不见竹席上的人有任何动静,暗暗舒了口气,还好没被他发现,否则。
可想着又必须赶紧的上药,浣纱只好硬着头皮,磨磨蹭蹭,索性倒退着靠近竹席上的“络男”,这么一来又差点磕绊着自己。
胡乱拿了被子给那厮盖了,草草的把药膏涂在伤处,所有的事忙完了,浣纱就一溜烟跑了。
后来,络怀柔几次试探着问,问不出个所以然,他是旁晚的时候才醒的。
对于那天的事,浣纱只字不提。
而络怀柔纳闷,浣纱一向温婉静谧的性子,可是,最近老是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自己一向隐藏很好啊,无论是自己鲛人的身世,还是他对浣纱的感情,浣纱怎么老躲着他?
采办的一路,二人再没有说话。
络怀柔一脸茫然,大包小包的跟在浣纱后面,想着那句话又说错了??(此章有番外)
回到寨子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忙碌着,到处张灯结彩,络怀柔早被帮忙的人拽走了,偏偏就浣纱一个人闲着,抓住馋丫头问是谁家成亲,馋丫头瞪大眼捂着自己的嘴,就是摇头,什么也不说。奇怪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夜里,村口的榕树下的空地上摆起了篝火和流水宴的长席,浣纱被姐妹们拉着被灌了不少酒,眯着眼睛朦胧之中的老榕树上挂满了彩色的丝带,此刻的天空真美啊。
到底喝了多少酒,浣纱也不知道,就记得被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又是扑粉又是打扮的还换了衣服,醉醺醺的被盖了红盖头踉跄的牵到榕树下,大家伙都聚在这儿了,浣纱乱挥着手揪着了老夫子的白胡子,顿时安静了,可借酒劲儿耍酒疯却谁也不拦着她,感觉好像谁来了,盖头又扯不下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一双绣七彩鸳鸯的黑布靴。
只记得消失了一晚上的络怀柔,终于出现了。落在熟悉的怀里,浣纱就安心的酒足酣睡了,后面的就记不清了。
原本简朴的小院,此时布置的喜气洋洋,红罗红帐,大红撒金的喜字。
闹哄哄的人群簇拥着这对新人,敲敲打打欢乐的直送到洞房。浣纱把身下硌着她的东西放入嘴中,一丝莲子的苦味使得酒醒了几分,蹙眉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再胡乱摸着再拿起来看床上原来都是桂圆和花生,气的抓起来一顿乱扔,正巧砸中送走了宾客回来的新郎的脑门。看见自己的浣纱在不舒服的扭动,络怀柔担忧的揽过拂拭浣纱额头的汗珠。有了熟悉的呼吸喷在脸颊,还有指尖传来凉冰的舒适,解着女儿红后劲十足的热意,浣纱顺势赖在那人微凉清香的怀里,还像猫一样的蹭了蹭。
络怀柔的衣襟被磨蹭开,浣纱醉了酒,为了寻找更凉一些的地方,整个身子慢慢压下去。
因为鲛人常年居于海底,他们鲛人一族的体温和海水是一样的。所以络怀柔的身子总是凉凉的,而且特别是他的皮肤细腻柔滑,女子也及不上。
浣纱迷迷糊糊的吃着她郎君的豆腐,而全然不觉。
“娘子…….你轻一点……我…….啊……啊啊……我会受不来的…….啊”络怀柔被浣纱压住,浣纱啃着络怀柔的肩膀,贝齿轻轻的蹂躏着,到处点火使坏。可当事人却俨然把她的新郎当做冰镇豆腐脑儿了,醉呼呼的嫌络怀柔的锁骨咯牙。
浣纱被一身的喜袍牵制着,络怀柔的衣襟还打着同心结,怎么也扯不开,迷糊的人儿皱着眉想既然上方受阻,那就换个姿势,继续吃冰镇豆腐,刚才的地方已经被自己捂热了,就干脆坐起,却不想是骑在络怀柔的腰间,身下的人身子一紧,倒吸一口凉气。
“嘘,不要吵。”醉了酒的浣纱,一改以往的疏远冰冷的模样,俏皮的小脸红晕晕的,玉指芊芊,轻按在络怀柔的唇边。
络怀柔只能宠溺的看着自己的新娘,任她对自己上下其手,为所欲为。只无奈的等着被浣纱蹂躏,身上的人儿却半天没有动作。原来是睡着了,浣纱软软的倒下来,又变回了一只猫儿,乖乖的伏在络怀柔的胸前,刚才的那一股霸气,也不知道哪去了。
低头看着怀里酒气如兰,满面艳霞娇柔的浣纱,络怀柔只能隐忍着,看来今夜又是无眠了。
“革丝,茧丝,冰蚕丝贝螺,角螺,凤凰螺”只能如此分散注意力了。
呢喃入耳,尽化作柔情。
一室缠绵,温柔缱绻,一双红烛燃至天明。
凡人和鲛人相恋,即使前路曲折,即使明知道有违天规,可真的爱上了,也只会义无反顾的去爱。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辈子笃定了是他,认定了是她,所以无论患难还是生死,都不能让一对深爱的人别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那样的爱情不是传说中的轰轰烈烈,只是心不自主的靠向彼此,就再也不分彼此了。以上,就是我络云鬟的爹爹和娘亲动人悱恻的相恋,就是这一对儿活宝诞下了我,混世魔女——络云鬟。
世间多少爱恨,令人唏嘘那般种种,在爱的传说中最可贵的是彼此相依相守的信念,虽然后来爹爹因为我的出世,被鲛人祖长老囚在深海与娘亲被迫分离了14年,直至失踪。换做别人怕是早放弃了,可我觉得爹爹一定不会放弃,因为他说过会一辈子守着娘亲的。
尘世恋人大多缺了那份肯挣脱一切的勇气,童话传说的美好,才使得多少苦不能相守的痴男怨女羡红了眼睛,殊不知自己若不肯付出全部,不奋力试一下,怎么知道真心不能打破枷锁呢。
(爹娘相亲•番外)前章说道,络云鬟的娘亲浣纱稀里糊涂地被全寨子里的人嫁给了在寨子里待了半年有余的络怀柔,其实自从牡丹的事之后大家伙都看出来了,他两人这金童玉女早就暗生情愫,可偏偏是一个慢性子,一个千依百顺,为了撮合他俩个寨子里的人操了不少心,七大姑八大姨天天去说相亲的事就是说给浣纱听的,因为就算络怀柔再受欢迎,十里八乡的未出阁的姑娘就算都嫁了也没有那么啊多,奈何浣纱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急得寨子里的人连放蛇这种缺德的招儿都使了,连累络怀柔一个月没法下地去书堂教书,但好歹误打误撞。终于成全了这对儿呆鸳鸯,这场虽不华丽但质朴可爱的婚礼,全寨子的人都是帮手,就算浣纱酒醒了也怪不得他,络怀柔事先也不知情,何况醉的不省人事的浣纱把络怀柔压得够呛,要知道鲛人的各种感官都是十分敏感,但是被灌了那么多女儿红的浣纱可一点也不温柔。
爱情是一种奇妙的情感,它可以不分种族,没有年龄的界限,甚至可以跨越时空,爱情是甜蜜的梦幻,婚姻却是真实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爹娘婚后却过得有滋有味,爹爹鲛人的歌喉动人悱恻时常围绕着娘亲唱不重样的情歌给娘亲,爹爹织的绞纱提花繁复,却冰凉细腻轻薄如蝉翼,极尽工巧之能事,一尺绞纱千金也难求,无忧无虑的过婚后生活幸福爹爹再没哭过,娘亲逗笑说想再要一串明珠,一向千依百顺的爹爹都不答应,非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是爹爹只有伤心欲绝才哭的出来,爹爹有了娘亲整天乐的美滋滋的哪有空哭,就是这样令旁人欣羡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却因为我——络云鬟,我的出世却给我的爹娘带来了长达十四年的分离,仿佛幸与不幸早已注定,从来情路未卜多坎坷,不知是不是鲛人与凡人相恋带来的天谴,鲛人落泪可幻化为明珠,世间罕见,价值连城,而我的眼泪不值钱,不但不会变成一颗颗珠子,反而出生之后只要一哭,就要连累方圆百里暴雨三日不止,寨子里仅有的几亩稻田都遭了秧,风雨大作连渔也没法打,阴云密布连月不断,碧溪周遭的寨子都闹了饥荒,情况愈加严重,偏偏此事因我而起,那时的我整日哭闹不停,雨也就一直不停,爹娘带着我逃无可逃,照此下去人间怕是不能再待下去了,爹娘不想村民们好心办坏事成全了有情人,却因为他们而被连累,爹爹只能狠心把我护送回南海,找鲛人一族想办法安置还未满月的我,临行前爹爹只能对娘亲说,千万,等他回来。
上有谕命:跨越种族,私自结合,无视天规,妖孽降世,殃及人间,自锁珠塔,骨肉分离,以绝情缘。
接到玉帝这样的密令,连爹爹的好友龙王敖琚也没办法,既然天庭都已经这样定了,他暂时也无法明着抗旨对此事施以援手,只能先将爹爹阂藏于龙宫,商量着从长计议。
这样的惩罚实在比派天兵天将下凡捉拿罪人,真是明智的多了,不费一兵一卒,先任由事情顺其自然的发生,然后层层磨难让人屈服,再轻而易举将有情人拆散,让你知道偷吃的禁果其实没那么甜。但是品尝过爱的甘甜如蜜,苦果也要尝,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要有勇气承担,这就是爱的代价。
娘亲是凡人,不能进入海底,爹爹又不忍娘亲遭受骨肉永别之苦,万般无奈左右为难之时,鲛人王率兵围了龙宫捉住了爹爹,鲛人王一向痛恨人类,此番爹爹私自出海通凡,还带回一个孽子,南海族人为了避免受牵连,不肯施援手,甚至为绝后患,鲛人王差点一掌结果了我的性命,逼着一生软弱惯了的爹爹也只能杀出重围抱着怀里熟睡的我,被重兵追捕九死一生冒险前往鲸鱼滩,匆忙之间阴差阳错还是将我封于了珠塔的巨蚌之母中。
之后,爹爹被鲛人王下令关押于暗无天日的无底深暗,逼问我的下落,爹爹却闭口不语,只天天以泪洗面。
原来因果循环,一切自有定数,我还是被封在珠塔里,一封就是十四年。
经历了这么多波折,我这个鲛人和凡人的也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好当的,哎,混血儿也有混血的苦恼。我变不出鲛人美丽的鱼尾,所以这点随娘亲多一点,但腿上的鳞片只有遇水才会出现,这是遗传爹爹的。爹爹用绞纱和眼泪织出珠壳,混在珍珠里骗过巨蚌之母,封了我的七魄六神,让我与外世隔绝。凝息摒魂,是为了防止我的哭声被鲛人族听到,然而我身有异香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那一年,是命运的指引,让我遇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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