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玫瑰花开了,可我想我再也看不见。我们再次相见一次,记得不要对我说我爱你。】
好冷,好痛。
已经不断有从冰下滑下的水滴落到我的脸上,我抱紧硬撑着从废墟堆里找回来的我的包,这个冰室中唯一可以温暖我的东西。
已经冷的全身并没有多少知觉了,就连从我身体内流出的那汩汩血液也丧失了温度。我想,就算我自己还没有流血而死,也快要被冻死了。
我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或许,陈逸舟没有赶上,徐归入已经为自己的新娘戴上了戒指;或许,陈逸舟赶上了,但刘景萱被她的言语激的更加神志不清......刘景萱,真的算是一个可怜人,一个被自己蒙在鼓中的可怜人.....
不过,也好。这样,我们都不会心痛,徐归入更加不会。
脑中一幕幕的,是过去的点滴。我想起白猾,想起朱备,想起孙晓柯,想起晟冀,还有鲁清、夏浅生、陈逸舟。我想,他们都曾有过痛苦的回忆,但是如今的他们已经学会微笑,在这样的日子里寻找自己的安逸。
他们也痛彻心扉过,但他们如今......很幸福。
我有没有这样的痛过,或许有过,不过现在已经被我遗忘。一旦痛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再痛了,似我现在一般,眼前是一大片的彼岸花,妖冶的绽放,闪烁着妩媚的光芒。
只是一束淡淡的光恍惚了我,隐约中,我迟钝的翻开笨重的眼皮,我看到的,是一个匆匆忙忙的赶来的人,气喘吁吁,看似淡然但眼中的惶恐却又严重出卖了他。结婚的礼服有些乱了,发型也被风吹得乱糟糟,像极了从前我们一起玩闹后的后果。
看到我,他只是静静的将我拥抱在怀中,给予我那斑斑点点的温暖。他的动作看似轻柔,但只有我才知道,他是有多么大力,似是要将我融入他自己的骨血之中......他好像很难过,可是,我认不出他,认不出他是谁,也不知道我是谁,但是,一些话却已经滤出口。
“彼岸花很美......”我对他说,脸上浮动着淡淡的笑意。
“它太妖冶,不适合你,还是白色的玫瑰适合你......这样吧,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白玫瑰,满地的白玫瑰,很美。”
听到他颤抖的声音,我费力地摇头,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我讨厌你,你明明没失忆,明明......明明我们彼此都知道,但你,你还是要逃避......”
“是,我很讨厌,但是现在我不想逃避了,也再也不会了。”
“你......已经是于乔的新郎了吗?”
“不是,也永远不会是。阿玖,这一生,只有你才能做我的新娘。”他从兜中摸出来了一枚戒指,是一枚羊脂白玉的......我曾对他说过,如果可以,我不要金戒指不要银戒指,如果真的要带的话,那么我就要一枚羊脂白玉的戒指,代表着爱情的纯洁无暇。
“这枚戒指,我带在身上很久很久了,本来是想向你求婚用的,可是现在,我想省略那个繁琐的步骤了。”他微笑着望着我,“阿玖,你愿意做我徐归入的妻子吗?”
我笑笑,“真是简略,虽然比那唠叨的神父好,但是......为什么不许给我诺言呢?”
“没有诺言,你就会呆在我身边天长地久。”
“真好......天长地久的久,贻我佩玖的玖......”我看到他为我戴上的戒指,很美,真的很美......只是,我们彼此都清楚,天长地久,或许已是一种奢望......
“咳咳。”我咳嗽了两声,但我也明显感到他手上的力气,又加深了许多。我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我的神智清醒了许多,但那痛感也再次回来。他望见我痛苦的模样,强颜欢笑。
“阿玖,真好,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你一定要陪着我哦,一定要陪着我哦,这样我们都会幸福,我也不用操心你,你也不用担心我,多好。对了,阿玖,我带你出去吧,这里很冷,见到阳光就不会冷了,或许也不会痛了......”
真是小孩子气。我笑,手却偷偷地从包中拿出什么东西......我卖力的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另一只手却在他不知情的时候伸到他的背后。
我对他说,徐归入,如果有下次,我不会对你说我爱你......
可惜他没有听到,他早已经因为我伸到他背后的电击枪而晕倒了,我想最后映入他眼幕的,定是我的笑容......不带丝毫悲伤。
那是我初次面对他的笑,那是我站在复明的他的面前时的笑,那是我特殊的诀别曲......
从来都有这样的人,一笑开始,一笑结束。
我硬生生的扶着墙站起来,吸了口凉气,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我不敢回头看,如果回头,怕是再也舍不下。这样,便好......
昏昏沉沉中,我听见车鸣的声音,我听见汽车加速的声音......我看到,一辆酒红色的汽车后中,男子咬着牙,面漏凶光,甚至在额头都能够看见隐隐的青筋。
那是奥斯顿。是对我说得不到就毁掉的奥斯顿......真好,也还能见他一面。
最后,我感觉我像风一般的轻盈,像落花一般的璀璨,像烛灯一样的摇曳,像落叶一般的缤纷。只是到末,我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此一生,彼一生。
“阿玖,如果是你,你想要一个怎么样的婚礼呢?”
“......不需要婚纱,不需要教堂,不需要其他人,只有我们两个,执手相拥,相爱相守于此生。”
惘然之间,曲终人散皆无缘。
风轻轻扫荡着我的发丝,我坐在轮椅上,那突然的凉意惊醒了我所有的回忆。我莞尔,静静望向身旁的徐归入,只此一瞬,徐归入似是触电一般,惊的只是吐出了“阿玖”两字。
奥斯顿也发觉出了什么,怔怔的看着我,许久,他蓦地笑出了声。
“白白,你回来了,真好......”
“一点都不好!”我假意生气,嘟起唇角,别过头去,一个典型的恼怒形象。“你们,你和徐归入都在骗我!我在伦敦三年?我是从伦敦当了三年的植物人吧!被一个叫Asa的人撞了?是被一个叫奥斯顿的人救了吧!你们这几个混蛋!”
我郁闷得很,想起一切来才感觉三年前的我是有多么“人缘好”,先是被人推下楼,然后又被人关在冰室里被捅了一刀,当了三年的植物人醒来后活在一个弥天大网里,嘿,所有巧的事儿都被我赶上了是不?
“白白,睡了三年,你的脾性还真是一点都没改,还不如再让你多睡上三年呢。”奥斯顿哈哈大笑,徐归入很警觉的将我掖到他的身后,牢牢地挡住我......我分明闻到陈年老醋的味道。
“对了,白白。”笑够了的奥斯顿对我很是大度的摆了摆手,“白白,三年前我要求你三年都在伦敦,这一点,你做到了,所以......我们互不相欠了。”
我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看到徐归入笑着走过去拍了拍奥斯顿的肩,“好,很好,兄弟,早这样想开不就好了嘛,你放心,等到我和阿玖正式结婚的时候我肯定邀请你当证婚人。”
被我冷冷瞪了一眼。
在我眼中,奥斯顿笑的十分开心,可是却掩饰不出那淡淡的落寞,我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滚动轮椅。“奥斯顿,我们之间的事儿还没有完呢,你觉着你骗了我,这样的我们算是互不相欠嘛?”
“那你想怎样?”奥斯顿抿唇。
“......答应我一个条件......Asa,找到你的中国女孩儿倾桑,与她执手幸福一生......”
奥斯顿沉默了很久,我们彼此都知道,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唤他“Asa”,因为从此以后,Asa会有属于自己的快乐。半晌,他一声不吭的坐回他的车内,戴上墨镜,敞开车篷,很是帅气的抛给了我一个秋波。
“白白,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对了......别吃太多了,你最近胖的很欢呀。”
说完,扬长而去,留下我和徐归入在风中凌乱,然后......混蛋!一个两个都是混蛋!我哪里胖的很欢了,左眼和右眼对称不,怎么看的!
“对了。”我脸颊微红,故意咳嗽了一声,“上次.....上次在小树林里于乔对你说的什么。”既然恢复了记忆,我也想起来了上次在小树林看到的与徐归入拥抱的女孩儿就是于乔。如果是于乔的话,那我就放心了很多,但心还是有点忐忑。
徐归入面向我,露出我好久未见的狡黠的笑容。“于乔对我说,‘哥哥,我已经放下了,所以,你好好照顾嫂子吧。’嗯,于乔就是这么说的。”
“骗.....骗人的吧。”难以置信,这样的话竟然出自于乔之口。徐归入仰天,重重叹息了一声,“据说,我这妹妹好像有了新的目标了,而且立誓不追到死不罢休。”
倒是很有新鲜感,“谁?”
“刚才绝尘而去的那位,你的奥斯顿先生。”
我沉默了,由于不知道为何沉默,所以只能开始随意的谈些什么。我问徐归入,“对了,陈逸舟最近怎么样了?”
“......我记得你刚刚从她那里离开吧。算了,告诉你也无妨,为了让你当她的伴娘,她这三年来已经拒绝了元祈无数次的求婚,元祈这家伙倒也等得起。”
“白猾呢?”
“表姐她已经生了一个一岁的孩子。”
“鲁清呢?”
“孩子快三岁了。”
“晟冀呢?”
“孩子已经三岁了。”
“那......”
“住嘴!”徐归入及时止住了我们太过于繁琐的对话,笑嘻嘻的面对着我,“问了这么多别人的事儿,是不是该谈谈咱俩的事儿了。”
“咱俩?”我故意抬头望天,哼着小曲,一副我不知情的模样,“咱俩能有什么事儿呀。”
“你说说我这记性!”我惊诧的看着徐归入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从口袋中摸索出什么东西。不看不要紧,一看绝对傻眼——竟然是我和他的结婚证,还是伦敦版的!
“阿玖,你已经逃不开了。”他深情地注视着嘴角抽搐的我,许久,我感到指末一片冰凉,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的手指上被戴上了一枚戒指......一枚羊脂白玉的戒指。那是在冰室里他亲手为我戴上的戒指,那是我失忆后在医院里扔掉的戒指。
如今,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就如徐归入,其实一直都在我身边。
我扬唇一笑,静静的摩擦着手上的戒指,淡然的抬头直视他温柔如水的眸子,“小哥,泡到妞了吗?”
他微怔一下,旋即,绽开一个极是灿烂的微笑,“泡到了,泡到了一个能伴我终生的妞呢。”
阳光下,我们只是望着彼此传递着有好的微笑。或许,在这大千世界中,总有这样一对人从结束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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